王定华：关于开展国别区域研究的若干思考

本文选自《北外教育评论》第二辑

作者：王定华

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具有教育学硕士一级学科，而博士阶段的教育学科尚在外国语言文学学科的大范畴之下。所以，从研究者的角度，对外国语言文学学科加以思考，亦耐人寻味。窃以为，在新时代，应当积极推动外国语言文学的知识体系创新，认真开展国别区域研究，提升中国参与全球教育治理能力。此事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应当提高站位，科学开展，扎根中国，放眼世界，协同攻关，勇于突破，加大支持，成果导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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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国语言文学学科的知识体系创新、开展国别区域研究过程中，需要依照以下几个原则。

一要遵循崭新指导思想。始终遵循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用“四个意识”导航，用“四个自信”强基，用“两个维护” 铸魂。当今世界，正处在百年未遇之大变局，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事务带来诸多不确定性，各种思潮交融、交锋、碰撞、激荡。当今中国，正日益走向世界舞台中央，从未像今天这样接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外国语言文学知识体系的创新，与其他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的创新一样，要按照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论述和批示、指示精神，立足变局时代，抓住复兴契机， 体现大国担当，展示大国智慧，发出大国强音。

二要继承学科有益传统。在构建外国语言文学新的知识体系时， 需要对现有的体系进行剖析，全面透视，庖丁解牛，顺藤摸瓜，刨根问底。找出问题是解决问题的前提，要具体弄清现行外国语言文学知识体系存在的问题在哪里，不符合新时代要求的内容在何处。从而，沿袭现有体系中正面、适用、广受认可的精华，同时祛除现有体系中负面、过时、不够科学或崇洋媚外的糟粕。一般而言，现行外国语言文学的知识体系和相关表述，有的行之有效，有的约定俗成，有的理论上自圆其说，有的实践上广受接纳。对此，不必全盘否定，不需大刀阔斧，不应另起炉灶，不宜坚决去之而后快。与此同时，也不能照搬外国，拿来主义，抱残守缺，故步自封，习以为常， 不思进取。

三要体现学科逻辑结构。凡学科，必有逻辑，它不是概念罗列，不是知识堆积。外国语言文学的知识体系必须符合学科的逻辑结构，符合学科的呈现方式。框架层层递进，内容相互衔接，表述相互支撑，概念清晰明白，引述有根有据，减少模棱两可，避免虚假错误。

四要符合学生认识规律。纲目清晰明白，设计由浅入深，顾及相应学段，考虑学生兴趣，便于教材编写参照，适宜课程设计参考。知识呈现方式多元，内容介绍有条有理，例证选取生动有趣；叙述阐释娓娓道来，适合教育教学之用；蕴含丰富人生哲理，助力学校立德树人。

五要参考世界各国做法。我国现有的外国语言文学知识体系，主要是从英美移植过来的，也曾受到苏联影响。现在，有必要看看世界上其他国家和地区采用什么体系、如何定位、怎样表述。这包括，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国家是如何定义或表述外国语言文学的内涵和外延、确定外国语言文学的疆域范畴的。当然，可以预料，世界上很多国家的外国语言文学是受欧美影响乃至左右的，但我们仍不排除从中发现这些国家对于自身学科知识体系建构的认识和探索。另外，这些国家本国的语言文学，对我们而言，也属于外国的语言文学。分析之、借鉴之，亦有意义。

六要吸纳优秀研究成果。开展深入研究，体现体系重塑，应当重视挖掘、梳理、归纳新中国成立以来外国语言文学领域的专家、学者的重要论述、代表性著作。重点是将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予以圈定，把他们的观点、主张、成果予以认真提炼。外国语言文学领域很多老先生依然在世，是时候请他们把核心智慧贡献出来了。如他们能亲自写稿，再好不过。如不能，则可由年轻同志进行文字整理，然后请相关老专家审定，确保整理真实到位，思想不至走样。

此外，外国语言文学的知识体系创新，也需要借鉴中国语言文学的知识体系，比较分析，见贤思齐，吸纳相关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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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语言文学，顾名思义，主要由外国语言、外国文学组成。之后， 又发展包括了应用语言学、翻译学。再后来，国别区域研究也在一定意义上跻身在这个学科范畴之内。

为什么用“在一定意义上”的表述呢？

一是由于国别区域研究尚未取得完全独立的学科地位。有不少同志的未来理想目标是，使国别区域研究成为一级学科。如果是那样，则自成体系，自立门户，扬眉吐气，发扬光大。但是，实现这个目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着急不得。然而，随着改革开放进程加快， 中国正日益走向世界，世界也正日益走向中国，世界与中国的联系非常紧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么，加强国别区域研究的动议， 可谓应运而生，水到渠成；加强国别区域研究的举措，也必须有所作为，只争朝夕。在这种形势下，原属其他不同学科或领域的同志纷纷关注或转向国别区域研究。有的从政治学角度进行研究，有的从经济学角度进行研究，有的从外交学角度进行研究，有的从新闻学角度进行研究，有的从教育学角度进行研究，有的从外国语言文学角度进行研究。

二是国别区域研究属于从传统学科孵化出来的新领域。也就是说， 外国语言文学原本不包含国别区域研究。后来，国家战略有需要，原本从事外国语言文学研究的同志有余力，或全新进入外国语言文学领域的同志具备外语特长又希望独辟蹊径，故而外国语言文学下面就多出了一个领域或分支，对此，学术界取得共识，教育部也予以承认。

从外国语言文学角度开展国别区域研究，与从其他角度开展国别区域研究有共同之处，也有自身特色。共同之处在于，都是要分析某个区域或某个国家的总体态势或部分变化、内在的因素、变化的动向、可能带来的影响等。特色之处在于，外国语言文学的国别区域研究，一方面善于运用对象国语言研究问题，特别是善于既用英语又用其他外语开展研究；另一方面往往由大学在组织攻关，既可以同时开展对于多个区域或多个国家的研究，又能够组织教师、博士生、硕士生、本科生、留学生从不同侧面开展研讨，采集样本，集思广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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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我国对国别区域研究是重视的，成果也是丰硕的。

从研究主体来看，有的大学在搞国别区域研究，有的研究机构在搞国别区域研究，有的新建智库也在搞国别区域研究。其中，外国语大学已感开展国别区域研究顺理成章，责无旁贷。

从研究职能来看，国别区域研究力图发挥知识创新、国际交流、智库贡献、学术管理、人才培养的多重角色。外国语大学应该发挥优势，一马当先。

从研究队伍来看，有的从政治学学科开展研究，有的从其他学科开展研究；有的专职从事国别区域研究；有的兼职开展国别区域研究；有的是学识渊博、见解深邃、有理论、有实践的资深专家；有的是初出茅庐、思维活跃的青年研究者。其中，外国语言文学学科领域一些专家学者渐将国别区域研究作为主业、当作事业。

然而，与日益走进世界舞台中央的拥有 14 亿人口的大国地位相比，我国的国别区域研究显得有些滞后。

从学科建设来看，国别区域研究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明确的学科地位，在外国语言文学的框架中也不占主流；国别区域研究的内涵、外延还需要取得进一步共识；国别区域研究的方法、手段尚待更新， 运用先进科技手段进行研究还处在初步阶段。

从研究实力来看，总体上从事国别区域研究的研究机构不强， 研究人员不多，研究经费不足。其中，外国语言文学学科中从事国别区域研究的人力不够，高层次研究人才则更少。迄今为止，国别区域研究的学术成果数量不够、质量也有待提高。

从服务决策来看，国别区域研究所提出的咨询报告和对策建议， 对解决国家遇到的重大现实问题、突发公共事件、国际安全合作、国际组织融入、全球治理改进的针对性不强，有些建议的精准度、可信度需要进一步提高。国别区域研究也没有实现对重大课题、重要领域的全覆盖，空白研究领域仍然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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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国语言文学学科框架下开展国别区域研究的知识体系构建和创新，应当科学地探索当代中国语境下的区域国别涉及的国家安全、国际组织、全球治理等重大问题或新兴交叉领域。概括起来， 外国语言文学学科下的国别区域研究应体现以下几点。

第一，用对象国语言进行研究。在此，“对象国”是个广义的概念，包括特定“区域”或某个“专题”。一是要能够使用及时、直接地了解到的对象国一手资料，而不是依赖从中文资料中筛选、汲取所需内容。二是能够使用对象国的官方语言，熟练、准确地把握研究对象，包括英语之外的通用语言，也包括非通用语言。虽然， 就某位具体研究者而言，不大可能懂得很多种语言。然而，就某个大学的研究团队而言，显然应当达到多语种复合的目标。若对象国的官方语言本身就是英语，那么研究者算是有运气、省事了，但同行之间的竞争则大了不少。

第二，从学科逻辑进行研究。从外国语言文学学科逻辑来展开， 用这个学科的词，说这个学科的话，将某个区域、某个国家、某个专题， 分门别类，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相关联系，层层递进，不能凌乱无序， 不能主观臆断，不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第三，对战略领域进行研究。外国语言文学学科下的国别区域研究，也是实践性很强的研究领域，不能夸夸其谈，不可无病呻吟。要用外语人的国际视野、家国情怀，围绕国家战略，设计研究方向， 发现规律属性，提出对策建议。要尽量抓住我国现在和未来最急需了解的方面、最亟待开拓的领域、最需要破解的问题、最应当把握的事实、最期待借鉴的做法来选题和研究。例如，石油输入、粮食安全、气候变化、核不扩散、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就是值得关注的战略课题。此外，还要探讨对象国或区域的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社会制度和中外关系，注重全球与区域发展进程的重大理论创新与实践， 关注国际组织运行机制和治理模式，加强国际事务中的公共政策研究，推动该领域与国际政治、国际经济、国际法等学科的交叉渗透融合，加强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理论研究，为中国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贡献智慧。

第四，对相邻区域进行研究。研究设计时，对地理上相邻地区进行归拢，如阿拉伯世界、海湾地区、中东欧地区、拉丁美洲、非洲，或者按政治上相似的国家进行归拢，如欧洲联盟、G20、金砖国  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西班牙语国家、葡萄牙语国家。当然， 对于一些大国而言，一般可按国别，集中人力、精力深入进行研究， 如美国、俄罗斯、日本。对于研究人员而言，可以大国按国，小国按区，砥砺前行，做出成绩。

第五，从重要因素进行研究。一般而言，研究一个区域，应该摸清其历史，包括人物、事件；政治，包括国家政权、外交政策、对华态度；经济，包括能源、投资；文化，包括宗教、国民性格；环境，包括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改革发展动向；教育，包括教育制度、教育政策、教育实践。研究一个区域或国家，都应进行因素分析，不仅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都应力求全面、准确、深刻， 不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以偏概全、失之偏颇。

第六，从理论角度进行研究。外国语言文学学科视域下的国别区域研究，不同于普通智库、新闻媒体、驻外机构、政府部门的研究， 应当做好顶层设计，采用多元方法，进行文献梳理、田野调查、追根溯源、国际比较、质性归纳、定量细化、课题呈现。并且，相关的研究应当是持续的、一贯的、长期的。持续开展，便于步步深入， 避免浅尝辄止；一贯进行，可以看出变化，避免形而上学；长期从事， 方可形成品牌，避免开杂货店。

第七，用科技手段进行研究。如今，科技革命迅猛发展，计算机迭代更新，人工智能异军突起，大数据广为运用。开展国别区域研究，不能仅仅按传统方式手工作业，还应采用必要的科技手段， 处理相关海量信息，捕捉研究对象变化情况，了解全球同行课题进展， 设计虚拟直观场景，提出解决问题对策，推测时态发展趋势，开展建模比对呈现。此外，运用先进科技手段进行研究，还可提高效率， 更加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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